章节目录 第78章 第 78 章(1 / 2)

两次标记 白衣若雪 0 字 2021-05-07

“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解释道:“这幅画的名字是拈花一笑,画的是当年佛祖传授心法于迦叶时的场景。”

他听我这么说,推了一下镜框,镜片有没有反射光我不清楚,但是我能看见他眼里精明的光芒。

他看着我笑道:“谢先生很有佛缘啊。”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他的下属一时间都不懂什么意思,问他:“程老师”

于是程老师就看着这幅画笑:“佛祖拈花,沉默不语。万法皆是缘,修行在个人,谢先生是想跟我说:一切无可奉告。”

他还挺懂的,于是我也笑:“程先生能看懂这幅画,也是有佛缘之人。”

他看着我歪了下头,打量我:“我没有想到谢先生也是八面玲珑之人。”

我笑笑,没说什么,他果然是认识我的,也许曾经也写过我的专题吧,亦或者给我跟高宇写过。

我之前在众人的眼里都跟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公关词都是现成的,我当然就照着念了。

他越过这幅画继续往前走,我是他们点的人,于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他走过了几张佛画后在一幅画前站住了,这幅画是沈千画中最大的一副,我们挂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上,同前面一样,这一副画也是一个佛,只不过跟之前的那几个佛不一样,这一副画的是一副残次品,没有成佛前的残次品,没有那些佛的高大威严,它也很大,只不过它倒下了,半窝在山间,佛头雕刻了一半,身体也一半,像是残垣断壁一样,一点儿也没有佛的万丈光芒。

这幅残垣断壁的画却用了最大的画幅,所以这个程先生也像是觉得有意思,他问我:“谢先生,这幅画看上去挺不一样的,叫什么”

我也仰头看:“叫佛念。”

程先生挑了下眉:“佛念他也算是佛吗”

他手指着那佛倒下的模样问,我也看了一眼:“那程先生有何指教”

程先生笑了下:“指教不敢当,我就是想起了一个典故。”

我也顺着他的话说:“什么典故”

“就是一个小故事,谢先生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就讲讲,谢先生就全当听个笑话。”

这个程先生说话总是不痛快,我都已经不再具有任何的商业价值了,没有后台,没有前景,他还要在我这里耗时间,八卦就那么的重要吗

不过我还是点了下头:“您说。”

于是程先生就开始说了,他声音有一点儿暗哑,讲起故事来倒是挺好听的,跟在他后面的他的下属,竟然还有拿出笔还记的。

“这个故事也是讲佛的,据说山间有一块灵石,被石匠发现,说他很有灵气,适合打造成佛,那块儿灵石一听能够成为万人敬仰的佛,自然很高兴,答应了石匠,石匠跟他说,要成为佛像必须要吃的苦,因为要精心雕刻成佛,打磨棱角,去掉多余,身上的每一块儿都需要敲打。这些你都能忍吗那块儿灵石只盼着成为佛,哪顾得上那些痛苦,他答道:当然可以,只要能成佛,我什么样的苦都可以吃。”

程先生在这里停顿了下,我正听了一半儿,还真有点儿好奇,于是就催他:“然后呢”

“后来,那块灵石就开始了成佛之路,他是灵石,可是也就是一块石头,离佛的样子太远了,于是日夜被工匠一锤一锤的敲打着,那种痛苦日夜钻心,终于他受够了被日夜敲打的苦,不再想成佛。

他放弃了,于是工匠也放弃了他,另择了其他的石头,那一块石头很平凡,可是他能忍,为了能够成佛,他忍下了一千一夜的敲打,终于立地成佛,接受万人的供奉。”

程老师停了下,他的弟子们听的很有感叹:“老师,您是要教我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我没有插话,我觉的他还没有说完,他总不会大老远跑来跟我说一个励志的故事吧

果然程老师只是笑了下:“我还没有讲完,佛像塑造好之后,工匠为他铸造了佛堂,为他塑了金身,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好了,现在只剩下信众求佛的路了。

工匠看向了那一块儿曾经的灵石,那块灵石在被遗弃后就一直在路边,现在他挡在信众求佛的路上,很碍事,于是就把他敲碎了,铺在了路上,成了众人拜佛路上的一堆碎小石子。”

这个程先生还是挺会举一反三的,刚才跟他说我无可奉告,现在他就说我成了弃子,成了别人脚底下的那块垫脚石。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吃亏,嘴皮子也是相当厉害。

我只能笑着点了下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都这么谦虚了,程先生还问我:“谢先生,你说石子望着那座佛像是什么感觉,那曾经应该是他该有的万人敬仰”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他这是问我被高家赶出家门后什么滋味。

我能有什么滋味呢我看着他都想笑了,我都已经被赶出来了,无权无势了,高家还怕我多言,呵呵,就因为我没有拿那封口费吗

高家这些年的产业我没有插过手,他是平地起高楼还是中空的空中楼阁,我都不会管,我父亲也不会让我用特权管,所以他们大可不必这么防范我。

他是怕我在这件事中爆出什么来,毕竟高宇为了我才大打出手的。他们是怕我跟高宇再续前缘,哈哈。

我现在终于想起他是谁了,程启瑞。

我看着那边走过来的盛蕴、张振东等人笑了下,看样子他也知道是程启瑞来了,这个程启瑞在媒体界号称毒舌,最善于给人挖坑,他们肯定觉得我这头猪会掉进程启瑞的陷阱里。

这个人以前是给我跟高宇写过文章,因为他是高家旗下的媒体,曾经还站在一条战线上,现在就是对立的了,当然以前也不是统一战线,以前他也站在高家,是我现在成了对立的了。

我抬头望着这个倒下的巨大的佛,它的一半脸已经雕刻好了,于是那半儿脸就贴在地上,本来应该是要高高在上的。

半张脸端庄肃穆,半张脸陷入泥中,两相一对比,是可悲,可叹。如同我谢家,如同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上正看着我的程启瑞:“程先生说的是,成佛之路难,佛尚需千锤百炼,又何况我们凡人。”

千古艰难惟一死,既然怕死那就要赖活着。凡人有凡人的好处,那就是即便活的再低微都舍不得死。

我就是个凡人。

我抬手指着那画接着道:“这幅画的名字叫佛念,我想他是想要告诉我们:人活在世上,每一种活法都是修炼,每一件事都是修行,是修成人间、地狱还是天堂,皆在一念之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福祸旦夕,要有一颗平常心。”

我讲的听上去很高大上,于是他的学生都听着,还有记我说的话的,那个程启瑞也挑了下眉,示意我继续说。

于是我也就继续讲:“佛只所以是信仰,就是因为能够普渡众人,可话说回来,只有自己入世了,才能体会世上磨,才会真正的修成佛。佛祖在成佛前,也是凡人,也需要匍匐在地。大昭寺一个轮回,都要磕一千个等长身头。”

我看了一下程启瑞继续道:“不知道程先生听没听过一句话”

他示意我说。

“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这是第六世喇嘛仓央嘉措的诗,佛都这么说了,我们为什么要多想。这幅画只是他的执念,他拥抱这片土地的执念。”

我的话外音就是:世上所有的事都能归结为两件事:管你屁事,管我屁事

我此刻还是一个服务员,我不想这么怼程启瑞,我从刚开始的那一副画就告诉他了,我无可奉告,我对高家无可奉告,是他非要逼着我讲的。

程启瑞看着我,眼里有些许的锐利,他想要说点儿什么时,一个的掌声突兀的响起来了,伴随着声音:“讲的好好,我都没有想过我画的画还能有这么好的解释。”

盛蕴旁边是张振东跟沈千,沈千我之前没有见过,但是他的宣传画册上有他的照片,他挺好认的,留着一把长胡子,跟张振东站在一块儿还挺搭,张振东是一头长发。

我朝张振东笑了下,看样子他是被我的绯闻炮轰回来了,之前林逸跟我说过他这几个月都在西藏的。

张振东朝我抬了下下巴,姿态还挺傲,比他旁边的沈千还有范,人家沈千的画都价值千万了,他还一幅画都没有卖出去过呢。

沈千朝我笑了下,大概是觉得我把他的画夸的好,我以前没有这么话多的,是今天程启瑞非要我说,那我就说给他听,我以前都跟复读机一样,他给高宇写好的公关词我照着念,他以为我不会自己说话呢。

程启瑞这会儿也不再看我了,因为看到盛蕴了,他朝他伸出了手:“盛总近日风光无限,非常荣幸见到你。”

盛蕴比我要硬气,他都没有理他伸过来的手,只道:“我一直都风光无限,程总倒是挺低调,到我这儿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好好招待一下你。”

程启瑞看他不握手,也就收回去了,自我圆场的道:“盛总太客气了,我早就想见您一面,但奈何您这几天一直都忙啊,当然也是我这个小报社庙太小。”

程启瑞这是说盛蕴是尊大佛,这人嘴皮子是挺利的,对上盛蕴没太吃亏,但他不知道盛蕴最不喜欢的就是上报,因为我让他上了热搜,他早上还生了好大的气呢。

盛蕴听着程启瑞的话倒是和颜悦色:“程总太客气了,我是摸不准程先生是以何种身份来见我的呢”

我眨了下眼,程启瑞也眨了下,他扶了下眼镜框,盛蕴也没有让他说什么,直接道:“是站在高家还是程总您自己的立场,如果是后者的话,我早就见你了。”

看样子盛蕴也知道程启瑞是高家旗下的。

而程启瑞是没有想到盛蕴会这么的直接,一点儿都不给他留面子,他是报社主编,学生都称他为老师,他还是端着文人的架子,但现在被盛蕴这么说,他咳了声:“盛总您说笑了,我这当然是代表我自己啊。”

盛蕴也要笑不笑的接了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没有误会了,不过,我有一句话想要跟程总您事先说清楚,我这里不高攀任何人,我就一画廊,想要走阳春白雪的艺术路线,不想跟某些人同流合污。某些人不要以为姓高,就真的以为天高地厚了。”

我已经看到程启瑞脸色僵硬了,他的学生也面面相觑,还有一个专门录音的学生,拿着录音笔,不知道是继续录还是给关掉。

他们肯定没有想到衣冠楚楚的盛蕴是个硬茬,能这么的怼他们的程老师。

程启瑞都快要笑不出来了:“盛总您说笑了。”

盛蕴真又笑着补了句:“再说了,就算是天,也有塌下来的时候。有一个词程主编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空中楼阁,”

程启瑞抚了下眼镜框,他大约是要猜到盛蕴不会说什么好话了,站姿都变了下,是一个远离的姿势,要跟盛蕴说的那句话划清界限。果然盛蕴冷声道:“已经没有足够硬的后台,再不好好铸坚实的地基,看不上一石一子,总有一日会倒下,你说呢”

盛蕴最后还扣题了,他指了一下程启瑞找茬的那副画。

我朝那边跟我挤眼睛的张振东眨了下眼,这世人论毒舌没有几个人能是盛蕴的对手,这个程启瑞越是话里有话,盛蕴就会越不客气,他要是跟我一样,没事儿装个哑巴,盛蕴没准儿就不会理他了。

盛蕴不仅把他的后台不稳说了,还把高家的后台都骂了,高家现在依附柯家,他这是在说高家依附于别人的空中楼阁不长久。

高宇家是以地产起家的,我嫁给他们家的时候,他们家还没有现在高,我不太想把功劳揽在我的身上,但是数据能说话,我在他们家的几年他们家飞速发展,一些好地皮拿的非常容易。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我爸不让我露脸的原因,现在我知道了。

我爸当初也不同意我嫁给高宇的,但我那时都有了他的孩子,我以为是高宇的,没有办法了,只好让我嫁过去了,他就一个要求,婚礼不许大操大办,我不得出现在任何的媒体上。

我想高家现在是不是也后悔娶了我,飞速发展的后果就是根基不扎实,就如高家现在飞快的又找了柯家联姻一样,因为必须要有一个后台撑起他们来。他把场子铺的太大,一时收不回来。

我也不知道盛蕴这个巫婆会不会再次说中,因为根基不稳,再有几个柯家该倒的时候还是会倒。

我小心的看了一眼盛蕴,跟看巫婆一样,盛蕴果然感知力非常强,我都站在人群边上,他还能发现我看他,敝了我一眼,虽然又很快的移开了视线,但我知道他是在骂我无能,还得他出来。

我垂下了眼,我对面的程启瑞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大概是没有想到盛蕴怼他这么不留情面,估计这些年第一次遇到这种刺头。

而他还不好得罪盛蕴,所以他尴尬的跟盛蕴道:“盛总说的对,您画廊里的每一幅画都富含深意,我今日来是诚心想要采访您的,真的希望将您的画廊宣传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更多的人欣赏。”

他说的这么有诚意,盛蕴也道:“如此就多谢程总了,程总如果还有什么画想看,我亲自给你讲讲。我这里的讲解员不太会讲,让程总你见笑了。”

我立在一边一声不吭,我觉得我刚才已经很好了啊,沈千都夸我说的好呢,我虽然是气程启瑞,但是我不会拿着画家的画开涮的。

我知道盛蕴是在说反话,他是要送客呢。

果然程启瑞非常知趣,他是场面人,这会儿还没有忘记我,他笑着夸我:“盛总您说笑了,这位谢先生口才很好,讲的这幅画我尤其喜欢,这幅画如果这位沈先生愿意的话,我就买下来,回家挂在我的书房,日日醒悟。”

我看见林逸朝朝我竖了个手指,我也朝他眨了下眼,我知道他什么意思,这幅画是这些佛像里画的最大的一副,是沈千着墨最多的一副,当然也是最贵的一副,张大师的身价已经是千万画家了,他最小的那一幅画是五十万,这一幅画标价五百万。

这个程启瑞也是有钱人啊,不过不知道他买回去会不会日日看着痛哭。

他以为他为了不得罪盛蕴,这么舍得放血了,哪知道盛蕴还不太愿意了,他看着那副画道:“程总你不用客气,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更何况这幅画还是有关于信仰的,心诚则灵。我不希望程总您心中有疙瘩。”

我就说盛蕴是巫婆,他一定预料到了程启瑞日后看着这幅画回诅咒他,但程启瑞话已经放出去了,怎么也得收回来了。

这会儿不是他要不要买这幅画,而是必须要买,事关他的面子,他后面高家的面子,他本来是有意要震慑我一下,哪知道盛蕴会出来护着我。我能理解他,毕竟我谢家与盛家曾经是对立的,我谢家现在倒了,盛蕴没有必要护着我。

程启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他看着画道:“盛总,我是真喜欢这幅画,为谢先生说的那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匍匐在地的执念,也为沈大师巧夺天工的画技及入世成佛的心。”

程主编一支笔写断春秋,能让他用我的话显然是放低姿态了,所以盛蕴也看了我一眼,终于点了下头:“那就替程总把画包起来吧。”

林逸飞速的冲过来,跟我一起把那副画拿下来,唯恐程主编后悔。我想跟林逸说程主编那么大的度量,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果然程启瑞带着那副画以及他的属下学生走了。

经过这一茬,其他跟着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消停些了,他们大概没有想到问我的代价就是要买一幅画。

他们注意力转移,是因为现场真来了一个大画家,还当场卖出去一副。价值五百万,还是抢着要,于是他们在参观了沈千仙风道骨的形象后都去看他的画了。

沈千画家在跟众人点了下头后,跟我伸出了手:“以后的画都交给你卖。”

哈哈,沈画家就是有眼光,我也回握了他的手:“多谢沈大师,以后有机会定要跟您学画,我很喜欢你画的这些画。”

我说的无比奉承,沈大画家却以为我是真的,于是笑了:“好我教你,我听张振东说你之前也是学画画的”

这真是,张振东自己画的跟狗屎一样,非要把我拉下来给他垫底,因为我画的还不如他。

我拔起石头砸我自己的脚,只能咳了声:“那是很早之前了,现在都提不起笔了,怎么调色都不会了”

我这次说的是真话,但沈千大师又以为我谦虚,哈哈的笑:“无妨,有心就好”

盛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的勾了下,我知道他是想说我:以前也没见的调出什么好色调来,从我当年调色就能看出我上辈子缺绿色。

我咳了声,跟沈大师转移话题:“我现在能要您个签名吗”

沈大师非常痛快,他是一个aha,今年五十岁整,但是身上却没有这个年纪的老奸巨猾,他依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就跟刚刚说要教我画画一样,非常的纯粹,他身上具备一个画家的单纯,一心扑在画上,心思自然就没有那么多了。

他不仅给我签了名,还跟我合了影,现场有好多人也想跟他合影,他也没有架子的能合的都合了,但实在是人太对,最后还是安茜跟舒悦等人出手安排众人。

安茜用她甜美的声音跟众人道:“欢迎大家来参观画廊,今天正值沈千老师在混沌艺术馆办画廊,所以所有到场的人都免费赠送沈老师的个人签名一张但凡买沈老师画的都可以与沈老师合影”

能跟沈大师要签名毕竟是最实惠的,知道沈千在艺术界名声的人高兴,不知道他名气的人也亲眼目睹了他一幅画500万,那要一个总比不要好。

于是后面的时间,前来参观我的众人都抢着要签名去了,他们拿着我们画廊精致的宣传书签,请沈大师签名。

我看着被众人簇拥着沈大师啧了声:“原来只要到场的人就有签名啊。”

亏我刚才还那么殷勤,亏我还给他卖出去一幅画。

盛蕴听着我的话,收回了视线,淡淡的道:“你以为呢”

我以为

我看着他道:“沈大师选在今天举办画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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