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公子说此话时，瞧见周王面色凝重，宋锦书面色发青。</p>
他低下头又道：“若是待楚国战息蔡两国疲惫之时，给予一击，使其不再敢贸然出兵，而后削弱其兵力，便可从长计议。”</p>
“周地的军队驻守在宛南关，若是一出，那周地便岌岌可危了。”宋锦书轻声道。</p>
“这个倒是不难，那些带头不来朝见的，周王下旨让他们就近派兵镇压兵乱便可，不朝见便算了，若是接旨却不出兵，便摆明着有谋逆之心了，如今的楚国便都不敢这样做。”</p>
“以乱治乱为上策，想必他们也巴不得去趁乱打劫，以此来扩充城池，我们暂且用这个借口去游说，先引他们上钩，最后我们前去收场，他们趁乱吞下的也要乖乖吐出来，这各诸侯国的土地城池，也到底是我大周赏赐的，倾国覆灭且后继无人，总是要还回来的不是么？”</p>
周王少年时，因臻太后把持朝政，未能亲临九五，施展抱负。到后来，也经过一番奋力挣扎，好不容易亲政了，却被内外势力束缚着壮志难酬。他的近臣也就只有宋锦书这一人。</p>
幸而少公子回来了，幸而他年少有为，且与周王同心，心系社稷，匡扶江山。</p>
“看来，昭明君这是指了姓名要让燕君去吃这口黄连了？”宋锦书道。</p>
相距息蔡之地，燕国可是离着最近的。</p>
“还是丞相知我。”少公子淡淡一笑。</p>
“可是如今庄荀昏迷不醒，莘娇阳又不在紾尚阁，不知可否有人选前去燕国游说？”宋锦书总能指出问题的关键之处。</p>
“这个问题也不难，待战乱四起时，自会有人送上门来的，只不过到那时，王舅可别不舍得才是。”少公子先卖了个关子。</p>
一直到后来，息国背弃蔡国，与楚国一道灭了蔡国后，又自食恶果地被楚国吞了。息蔡两地混战不堪之时，玉少染求娶燕国公主事情又接踵而至，周王才明白少公子当时的话是什么意思了。</p>
那时的少公子，并不在安阳，若是在，他一定不会错过玉少染同周王求亲燕国公主时的模样。</p>
燕国想要嫁个公主过来，必是要有些表示的，周王看的明白，玉少染求娶燕公主，不过是为自己以后能顺利继承大统而寻找盟友。</p>
只不过，玉少染是个蠢的，明知这燕国带头不来朝见，已经遭了周王的恨，不臣之心更是昭然若揭了，可偏偏他还将燕国拉入自己的阵营之中，少公子想想都觉着可笑，敢情这对手，是天神专门派下来给他铺路的不成？</p>
所以，玉少染想要周王点头这件婚事，就自己主动说服燕君出兵，为周王去蔡息两地平乱。</p>
燕君为了能够伸手进入周地，与他所认为周地未来的储君搭上个姻亲关系，只能哑巴吃黄连，去得罪楚国，从楚国的嘴里抢肉给周王。</p>
当然，这都是后话。</p>
少公子的伶俐受到了周王的认可，这天的朝议，周王特许少公子站在偏殿听议。</p>
这已是储君才被允许的殊荣，少公子也是推脱了几次，才“勉强”地与周王一同去了卓政殿。</p>
如今周地算是平静之地，朝议并没有何重要事情可议。</p>
不过，据司徒禀报周王，近日自蔡国而来的国人逐渐增多，且大都是举家而迁过来的。周王没有说话，少顷，朝前的宋锦书上秉，说灵川地广人稀，还有诸多荒地可安置，不如将举家前来的蔡国人安放于此，并许当地的户令提供一些帮助，让他们暂且不会无家可归。</p>
周王允了宋锦书的上秉，立即命刀笔吏记文书，下发去灵川郡。</p>
朝议结束后，周王本想留少公子与宋锦书在宫内一同用膳，可奈何柒园的寺人前来禀报，说王后身边一女官似是撞了邪，眼睛和舌头都被挖走了，其相残忍不堪，王后因此被吓到晕厥。</p>
周王闻此，让一直跟在身旁的莘姑姑送少公子和宋锦书出宫，自己转身跟着那前来禀报的寺人往柒园去了。</p>
时逢雨势减小，空气也舒爽了不少。</p>
莘姑姑走在前头为二人引路，四方寂静，只有脚步行前的回声。</p>
“长公主可还安好？”莘姑姑开口问道。</p>
“劳莘姑姑挂念，家母只是受了惊，一切都安好。”少公子回道。</p>
“若是得了闲，我便出宫瞧一瞧她，昭明君不时常在府里，她在周地没什么可以相聊的朋友，定是寂寞的很。”莘姑姑悠悠地道。</p>
少公子忽感有些焦虑，今日的莘姑姑似乎对长公主异常热情。他侧过头瞧着同行的宋锦书，却也见他脸上平平淡淡，习以为常。</p>
难不成，少公子不在府上的时候，长公主与莘姑姑走的比较近？要么就是莘姑姑的属意是宋丞相，见长公主只是个借口。</p>
可在回宫的马车上，少公子是欲言又止，既想开口问宋锦书，又不知要如何开口，</p>
宋锦书瞧着少公子欲言又止地模样，显然是对此乐在其中，嘴角含笑，却又不能大声笑。</p>
“你同莘姑姑，是什么关系？”少公子面色沉静地开口问道。</p>
“熟人。”宋锦书简明扼要地回答。</p>
“这都要寻去家里了，怎地还是熟人？”少公子总算有些急了。</p>
宋锦书强忍着笑，轻轻地咳了咳道：“家？那是长公主府，又不是丞相府，她去寻长公主，又不是来寻我。”</p>
少公子怔了怔，曾几何时，他下意识将长公主府和丞相府何为一体来看待了。</p>
“你自己心里明知，莘姑姑是要去瞧谁的，偏生却装作不知道，就算心中无意，也不与人说清，这样不清不楚的，不是伤了别人的心。”少公子想到长公主对宋锦书那一腔柔情，更是气的头脑发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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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摩可是在为长公主抱不平？”宋锦书面色恢复了平常，可心里却像是窜天的烟火，炸开了花儿。</p>
少公子面色发黑，若是与宋锦书承认自己是在为长公主抱不平，便也变相认可了长公主与宋锦书的私情。</p>
“丞相莫要多想，我自是为莘姑姑抱不平。”少公子强压下心头火。</p>
“昭明君忧心忧虑，还能为跟自己不相干的人打抱不平，可见是思年的幸事。”宋锦书自然不想放过，逗弄少公子的机会。</p>
他早便清楚，少公子的心里默许了他与长公主的私情，因而心情也变得好些。</p>
有了少公子的默许，他便更能朝着长公主的心走的近一些。</p>
少公子听见宋锦书称呼莘姑姑的小字，而非莘掌司，便气的不打一处来，叫了马车停下，自己下车走回了长公主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