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他在心里说道：“你们本来已经死了，但是古圣的智能粒子复制了你们的部分意识，这就是你们的本质。这并不是真的活着，这种状态不好，只能让你们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心中的痛苦。现在对你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寻求安息。接受吧，接受命运吧，这样才能摆脱痛苦。安息吧。”

“不！！！！！！！！！！！！！！！！！！！！！！”

巨大的、可怖的嘶吼，汇成一道轰鸣的河流。言渊鼻孔中流出毒血，滴落到地上，将地面腐蚀得腾起烟雾。

宰羽拼命走到言渊身后，盘膝而坐，内力已是百分之一百一十地在运行。她整个人都在超负荷状态，左手还握着摘星索，准备随时抓住言渊跑路。

言渊在心中说道：“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了，你们现在这样，永远不得解脱，还会有除灵师下来，你们会一次比一次痛苦，但这不会改变什么，不会改变什么，只是你们，会一直痛苦，这都是为了什么？不值得，安息吧，从痛苦之中解脱吧。”

言渊等到的是沉默，鸦雀无声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说道：“不甘心。”

言渊：“继续···说下去···我听着。”

“为什么我的人生是这样的···”这句话说得极为平静，平静得可怕。

“为什么，我有这样的命运···”它们没有再一窝蜂地说话。

“为什么别人能有精彩的人生，而我是这样···”只有一个声音，这样不断疑问着。

“为什么我，要像虫子一样死在这里···”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言渊猜想，这些怨灵终于形成了共鸣。

他刚觉得事情有些转机了，忽然，巨大而杂乱的噪音又爆开了，就像一枚手榴弹在言渊耳边爆炸。那是极端痛苦的千言万语。

“是我爹妈把我卖掉的啊！”

“我才十七岁！”

“我从来没有碰过女人···”

“这是什么狗屁人生！”

“鞭子，我不想挨鞭子。”

“我不是奴隶我不是奴隶我不是奴隶我不是奴隶我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我不要死，啊啊啊，我根本就没活过啊！”

“我好难受，我被压在石头中间。”

······

就好像一千个人，在言渊耳边同时说话，他们哭叫，他们嘶吼，他们呻吟，乱成一团。

言渊体内的邪功内力也被这轰鸣所呼唤，那浑浊而邪恶的力量汇成冥河，在他体内奔腾不息，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已经无法再维持站立，单膝跪在地上。

然而不知为什么，

当他倾听的痛苦越多，他的内心就越是坚定，他的思路也越发清晰。

他挣扎着站起来，问道：“各位，我有一个问题。”

他轻轻的说出这句话，然而在怨灵们听来，那声音竟如海潮一般洪亮而广阔，以至于他们全都安静下来。

言渊在心中说道：“你们为什么没有反抗？”

“什么？”

言渊：“在你们生前，为什么没有反抗？你们知道，知道自己作为奴隶，必死的命运，你们为什么没有反抗？”

“你在嘲笑我们。”一个声音说道，带着压抑的愤怒。

“杀了你。”那个声音恶毒地说。

言渊：“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们，你们的苦难也不是我带来的，你们却想杀了我。···没错，我就是在嘲笑你们。你们为什么不砸掉枷锁，把拳头挥向奴役你们的人。为什么等到死了，才来说不甘心，才来抱怨自己的人生，为什么？”

无数的恶灵都沉默了。

言渊在心中又说道：“我现在想通了，你们不想安息，我不逼你们。我只问你们一句，如果我再给你们一次反抗的机会，你们敢要吗？”

“你要做什么？”同一个声音问道。

言渊在心中道：“有一个人，他叫紫露，他要解救全世界的奴隶，他要打倒全宇宙的奴隶主，他要废除一切的奴隶制度，他要让所有被压迫的人得到解放。···但是他也被打倒了，他被抓了，成为了奴隶，像你们一样。······我要去救他。”

“你要我们做什么？”

“我要你们和我一起，救他，然后把这个操蛋的坠星城，干翻天。”

就在这一瞬之间，宰羽感到痛苦感消失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向前看去，言渊站在原地没动。

“但是我们不能信任你。”

“我们不知道你是谁。”

言渊听他们这么说，心里想着，要怎么才能让他们信任我呢？

可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幽幽说道：“你们可以信任他。”

那声音一出，附在言渊身上的女鬼们全都钻出来了，接着就叽叽喳喳响成一片。

“言公子是好人。”

“他同情我们。”

“他把我们带走了。”

“我们很多人，跟着他，走着走着就安息了。”

“我已经不怎么痛苦了。”

“看到他做事，我就想通了很多。”

“他帮我们杀了坏人。”

“我不再怕坏人了。”

“快附到他身上来吧。”

等到女鬼们安静了，言渊等待着那团物质的回话。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那物质用可怖的声音说道：“女，女女女，女孩子。”

言渊身后的女鬼全部笑起来，“嘻嘻嘻”“嘻嘻嘻嘻”的一片。

她们说道：“你看你看，那小子好傻。”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恐怖的声音又说道：“我，我，我才十七岁···”

言渊怒吼道：“你十七岁跟我们现在谈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女，女孩子。”

“女人，是女人。”

“都是姑娘···”

“嗨···嗯···你们好。”

“嗯···我，叫张大海···在当奴隶之前，是个秀才···”

言渊身后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那个小子好乖哟”

“你看他好傻”

“秀才哥”

那块巨石突然抖动起来。

言渊：“你抖个什么抖啊！！！”

他突然意识到他身上的女鬼生前全是人鱼馆的姑娘。

紧接着，那团物质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向言渊大喊道：“大大！请让我附到你身上吧！！！”

言渊：“你动机根本就不纯，你们不要因为这种原因就！！”

他眼前的那块巨石崩裂了，转瞬之间就化为一堆拳头大小的石块，堆成一座小丘。

他身后的女鬼们竟然呼唤起来：

“来玩嘛那边的帅哥”

“秀才哥来玩嘛，来玩嘛”

“那边的小弟弟到姐姐这里来”

言渊怒吼道：“都给我不准这么喊啊——！！！！！”

“言大哥！让我附到您身上吧！！！”

“言爸爸！言爷爷！”

“大大！跪求大大了！！！”

“小的愿跟随爷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我当奴隶以前是秀才，我会编程！”

“我才十七岁。”

那些拳头大的石块继续崩塌，最终化成一堆沙土。

言渊抱怨道：“天嘞个天！我无言以对了啊！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言公子，让他们来嘛”

“人多热闹嘛”

“巨巨！小的给你跪了！”

“我才十七岁！”

言渊：“我知道你十七岁！！你反复说很多遍了啊！！！呃······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你说你们，切，女人而已，你看你们这出息！刚才的气势都去哪里了？······好吧好吧，过来，都过来吧！”

说着，他解除内力抵抗，面前那无形的沙土似乎被风暴裹挟，呼啸着围绕他四周旋转。

宰羽虽看不到那风沙，却也感到面前狂风大作。

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抱起已倒地的老人和女人，运起轻功飞身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