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莫凡走到丁安静身边，要带着她上楼。
方形与异形旋转楼梯千折百回，光线照射在大理石砖上，庄重又整洁。
从丁安静的表情就能看出她没见过什么世面。
在楼梯上往下看，可以发现整体房屋装修是简约风格，干净利落，每个设计都显得恰到好处。
上了楼，刘莫凡把她带到书房，关上了门，凑到她跟前，悄声说：“你别见怪，我哥平时没那么凶，估计最近又被哪个美女缠上了，心里烦。”
“你哥还那么抢手呢。”丁安静笑着放下背包。
“那可不，我跟你说啊……”
丁安静之前还没看出来，这男孩平时乖巧少言的，聊起八卦来可是滔滔不绝。
“停，干正事。”丁安静抬了抬眸，活像晚自习时扫视学生的老师。
听丁安静这么一说，他停了嘴，目光轻轻跳动了一下，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他把布罩掀开，双手抹了点油，抚在弦上，挑动，抬起，落下。
“嗯……散板还是有些问题。”丁安静在他身边打着节奏，发现男孩还是无法体会到忽紧忽慢的气息变化，左手部分的揉弦也不够干净。
初中级学生要想获得脱胎换骨的改变，唯有日日夜夜的模仿，但许多人不屑于这么做。
丁安静就只能一遍遍去纠正他们的心态：“你跟着我，我慢你慢，我快你快，一节一节听，一节一节练，一节一节过。”
“好。”
丁安静来到琴前，落指，忽而由缓至重，忽而由慢至快，拨动间琴案轻震。窗帘掀起午时的生机，她指尖掀起的是人生的起起落落。
刘莫凡坐在她身边搓了搓手，他头上的碎发微微有些凌乱，几乎忘了怎么出声。
丁安静对他极为耐心，真就一段一段给他纠错，帮他改正。
不到12点的时候，沈南音就过来敲门了，她的动作极温和的，只是轻叩，生怕打扰到他们。
丁安静对她也有些印象，但近来更显出些富家太太的气质，完全不是当年传闻中的那个人。
坐到餐桌边，沈南音弯眸笑了笑，介绍桌上的佳肴，末了还对丁安静的琴艺夸赞了几句，连带着刘莫凡都有些得意。
“妈，那你到时候跟爸说说，他非想让我学西洋乐。”刘莫凡停了筷子。
“好，晚上我们一起跟他说。”
融洽温馨的画面映入眼帘，丁安静在一旁看着他们，心中满是祝福和羡慕。
吃完饭后，刘莫凡和她一起练到下午6点左右，他父亲还没回来，沈知南倒已经把自己关到了楼下的房间里。
坐在一起的又只有三人。
沈南音还是和颜悦色的，只是隐约有几抹愁色点缀在眼眉，轻轻地把手搭在丁安静的手上，开口道：“安静，以前那些传闻你也听了不少吧。”
“嗯？”丁安静不敢揣测她的意思。
“嗯……你愿意的话以后多来玩。”沈南音话锋一转，犹豫片刻，扭头对刘莫凡说，“问问你哥要不要吃点东西？”
“老师你跟我一起去？”男孩还怵着呢。
“我？”丁安静指了指自己，被他拽了拽也就跟着去了。
走廊尽头的小房间亮着灯，里面传出一些谈话的声音。
他们走上前，刘莫凡不敢敲门，把丁安静推到了前面。
“干嘛……”丁安静扭头看他。
门突然开了，丁安静被吓得后退两步，撞上了刘莫凡。
仔仔细细观察她几秒后，沈知南忽一勾唇：“我记得你以前没有偷听的习惯。”
她重新站正，有苦难言，无奈地奉承道：“都过十年了，我早变了，比不得您雄风不减风采依旧。”
沈知南盯着她的眸子瞧，似乎想一眼看进她的心里，判断她这句话的真假。
丁安静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沈知南转过头，走到刘莫凡身边，轻敲了下他的后脑勺：“记得要帮阿姨着洗碗。”
刘莫凡点头说好，但没马上走，立到了一边。
“收拾一下，准备走吧。”沈知南沿着走廊出来。
“呃……要不再等会儿，你爸很快就回来了。”沈南音的手压着桌上的一个水果罐子。
沈知南转身望向丁安静，眼眸浅淡，与其说在征求她的意思更像是一种命令。
“阿姨，那我不打扰了。”丁安静感觉要是杵在和这一家人待在一起气氛恐怕会更尴尬。
“别呀。”刘莫凡轻声道。
丁安静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用不着靠我来展示，你的毅力和天赋肯定能打动你爸的。”
刘莫凡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没再吭声。沈南音也不再阻拦。
沈知南见状随手抓起外套，走到门边，拉开门，等丁安静。
丁安静赶忙跟了上去，差点跑掉了鞋。
一路无话。
到了车边，她比来的时候熟练了很多，开门，上车，关门，系好安全带。
可能是太熟练了，以至于她猝不及防地来了一句“师傅，去红枫花苑。”
沈知南的双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撩了撩眼：“我是司机？”
果然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他过了十年还是那么难搞，好在丁安静也经过了一番修炼，很轻松就能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假笑：“当然不是，您是我最亲的高中同学啊。”
沈知南的气似乎被她憋了回去，他发动了车子。
窗外是临近黄昏的温柔，往后跑的景色也美得出奇，路灯的光影连接在一起，满是梦幻的味道。
丁安静有几次想要开口，但又觉得他俩之间完全不能好好说话。
他流露出来的不是刘莫凡所说的“凶”，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刺”，只要一开口就会冒出来的刺。
不知不觉间到了她的目的地。
这个小区地段还行，就是老旧了一些，夜里路上没什么人了，只有路灯孤独地亮着。
沈知南没把车开进去，停在了小区门口。
丁安静解开安全带，客套了几句：“麻烦您了，等您有空请您吃饭。”
“嗯？”沈知南靠在驾驶座上，侧头，半吊着眉梢，“这么着急见我？”
“……”